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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绪五年(年),在沙俄的威逼下,崇厚签订《里瓦几亚条约》。左宗棠闻讯,向清廷上奏。他认为,伊犁本非沙俄领土,归还理所应当,但沙俄不仅勒索费用,而且要割取伊犁附近领土,使伊犁变成一座孤城,断然不可。“为今之计,当先之以议论,委婉而用机,次决之以战阵,坚忍而求胜。臣虽衰慵无似,敢不勉旃。”清廷被说服,于是治崇厚之罪,派曾纪泽出使俄国,重议条约。
“壮士长歌,不复以出塞为苦也,老怀益壮”的左宗棠自愿再请出塞,为曾纪泽做后盾。左宗棠屯驻哈密后,兵分三路向伊犁方向挺进。命金顺部出精河为东路;命张曜部驻特克斯河畔为中路:命刘锦棠部出布鲁特游牧地为西路;左宗棠将其棺材从肃州运到哈密,坐镇亲领后路声援,号称王师四万,以表示收复伊犁血战到底的决心。
沙俄闻讯,火速增兵坚守伊犁,并派出舰队游弋于中国沿海,企图从东西两面夹击中国,于是天津、奉天(今辽宁)、山东先后报警戒备。
在此情况下,谁能出面担当这一重任呢?李鸿章?此时他担当直隶总督,重任在肩,不可轻动。清廷想到了另一个重要人物,曾老九!于是,清廷于光绪六年六月二十四日,诏曾国荃督办山海关*务。同时召回左宗棠。
因病请假一月的老九刚刚假满,因山西善后各端悉已办竣,年谷顺收,地方安谧,提出交卸巡抚大印,请求陛见。
然而,老九还不知道,就在四天后的六月二十八日,长子纪瑞病故。当获悉俄国海*部长来沙弗斯基亲率兵船三十余只已到日本长崎,如果曾纪泽议约不成,当到北京来定约,并声言在大沽口、山海关等处登陆。“国家有急,臣下义应星驰,补救万一”,老九在朝廷的飞催下,于七月初三日交卸山西巡抚篆,以步队三营留防。二十日,率添募亲兵三营起程赴山海关。
山海关的位置十分重要,明朝曾以重兵十余万屯扎此关。老九接到北京的消息,说俄国轮船已驶往珲春、宁古塔、三姓等处,并有窥伺松花江之意。“承平之时,京师以东三省为根本,警亟之际,天下以京师为根本”,如今东三省有警,自然牵动大清的根本。
与其阿兄在太平之乱中的处境一样,老九此时也成了救火队员,哪里有险情就奔向哪里。他对郭嵩焘说:
俄事议论之兴一年矣,发言盈廷,莫执其咎。大抵朝廷于和战两无成心,而枢府怵于群议,相率依违退听,无复能力持一说。于是国是之大,视众说之胜负为推移,相驱相迫,积而成此既不能令、又不受命之势。必谓有激怒之意,乐战之心,未免求之过深。况彼之怒与否,初不系乎我之激不激;彼之战与否,亦不系乎之乐不乐也。[1]
远隔京城的老九对中枢洞悉之深,令人吃惊,对于俄罗斯侵吞伊犁,举国都止于议论,战、和两手都无定见,*机大臣却畏惧清议,可怕又可笑。国家大事竟然以辩论之胜负为据。老九冷眼旁观,指出我不去了解对手,而对手对我的洞察非常细致,“西人沈鸷善谋,工于洞察,凡我*事之修废,人才之消长,兵力财力之强弱盛衰,无不纤悉洞晓。”无论是从长远还是从眼前来讲,“驭外国者,以实事不以空言,以诚意不以权术,文德修而远人服。”
虽然眼前的危机已近在眉捷,但也无非战、和两手,“舍遣使与设防亦无他策”。“身为使臣者,惟当竭其心思才力,以求万一之济,而不当计较所任之难。身任兵事者,惟当力矢艰贞,激发忠义,不为觇国者所轻。而成败利钝不必逆料,人人尽其在已,而以至诚将之,或庶几补救于一二乎!”
这不啻乎金玉良言,和,不管有多难,也要竭尽心力;战则更需亲历艰巨,激发忠义。这天下,还有谁向他这样做真人说真话?
他也向彭玉麟吐露出焦灼的心里:
闻总署诸公于和战两层,犹且一味模棱,茫无定见。盖议和则不免受其挟制,因势已日趋于弱;主战则胜负难知,更无人敢执其咎,以此盈廷相顾,噤若寒蝉,竟无有献一奇谋,决一良策,以分宵旰之忧者。[2]
朝廷百官毫无定见,和议不定,谁谈议和,就会遭到百官攻击,俨然就成了卖国汉奸;谈战,谁也拿出一个战争的良方。于是干脆都沉默,不说话。
然而老九也深知眼前的窘迫,兵单饷薄,如何自处好办,如何化解危机,百计无出,忧心忡忡:“果有战事,更无把握”。
八月初三日,老九刚抵保定,旧病复发,十四天后带病疾行,八天后抵达天津。与在天津的李鸿章面商。老九以衰病之躯,从保定到天津坐小船尚且头晕目眩,两足筋络疼痛,不能支持。李鸿章看到老九这副狼狈相,愿意派轮船送他到山海关,如没有飓风,三天即可到岸。然而,老九一刻都支持不住,只能随部队走陆路。
此时的大清落到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老九更好的人选的地步了,真正可叹。
九月初四日,老九由天津起行,历经七天的颠跛抵达山海关,部署到防各*屯驻关内外各要塞。
老九感慨自己如同一头年老垂胡的老牛,经络渐缩,明明只能负重三十斤,偏偏要让其负重四十斤,无以自立。其实,此时的老九只不过是大清朝的一个缩影:国脉若游丝,一路失机,路路皆警。
也算是大清命大,当年明朝十余万重兵都没有守住的山海关,老九以九千之兵屯于此处,无处可以添饷,无饷可以增兵。
然而,事机竟然转瞏,光绪七年正月二十六日,曾纪泽与俄国签订《中俄改订伊犁条约》,不仅挽回中国部分权益,而且化解了一场危机。这一次,是老九的亲侄子救了他。
可怜的老九抱病站在山海关冬天的海风里,支撑了半年,一有海风鼓动,便中心摇摇,几若悬旌。狼狈至此,从未有过。
正月二十六日上谕老九补授陕甘总督,即行来京陛见。十九日老九从寒风中的山海关回到天津,交卸山海关防务,与李鸿章会商檄留防*事宜。
然而,衰病的老九刚从中国的东北角卸下马嚼,又面临着什么样的使命?他能高兴得起来吗?请看《曾国荃与晚清大变局》(海天出版社,年5月)。
万事如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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