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8月,花楼街南二片的8层居民楼在数声巨响后瞬间灰飞烟灭,武汉关钟楼见证了百年历史花楼街的最后一爆。
年6月,大董家巷的拆迁已打围开工,近多年的历史即将蒙上绿网,大汉口的各个“中央”地区也慢慢被征收拆迁。这个城市隐秘而充满烟火的各个角落终将成为高楼与格子间,完成跨越世纪的蜕变。
花楼街5年4月图源人民摄影郁胜文
昙华林的提前落幕,各个咖啡屋没有在夏季与大家碰面;街道上太多门面还贴着A4纸(春节后营业时间),却被一把锁锁住幽深的6个月;曾经说要温暖整个城市的“猫空书店”也将草草闭店,商品在货架上印出打折二字。
7月2日武汉市房管部门表示,预计3年时间完成全市个老旧小区的改造,光年就计划完成个小区的改造工作。
有人说,巷子就是武汉的灵魂,巷子之于武汉,正如胡同之于北京。但疫情掠过,有些巷子被打上了灰色滤镜,有些巷子的汉味店铺也不再营业。
镜头扫过,疮痍与复苏尽收眼底,一起品咂老武汉的味道和性格吧......
钟家村西大街
一颗纽扣到一套家具的距离只是一条街
以往的钟家村是汉阳最繁华的老商圈,浅灰色的高楼沿汉阳大道分散排开,几百米的西大街拥挤着近千户人家,一座座水泥房盖在街旁,推开门便是如织的人流。沿着狭窄的石砖路向前走去,糕点、理发、绸布、修表、杂货、瓷器等店铺毗邻接踵。
西大街的辉煌留在了反复的岁月里,停在了无数老汉阳人的记忆深处。
从一颗纽扣到一套家具,从一双劳保鞋到一件羊毛衫,琳琅满目、物美价廉的老街从未让人失望。
吴爹爹是汉阳本地人,和老伴从年开始在西大街上卖毛巾,“以前在湖北最大的毛巾厂工作,毛巾厂拆迁后,就在西大街买了门面做老本行,生意还不错,很多老熟人和回头客。”
“武昌人逛司门口,汉口人去江汉路,汉阳人来钟家村”,这是武汉人默认的真理。但当时代的车轮轰隆而过后,钟家村,却成了最先被改造的对象。
年,西大街开始拆迁,街上大部分铺子都被高墙围栏拦住,一切都变得斑驳和老旧,只有那条被画家易小阳青睐的长围墙还保留着以往的热闹,因为疫情还新增了很多抗疫漫画。
抗疫漫画
西大街上部分铺子
不久前,吴爹爹卖掉了铺子门面,“现在江滩的房子也拆了,等西大街今年完全拆完后就不做了,在附近买房住下来,这里老朋友多,舍不得。”
叶阿姨是街上一家卖生活日杂的流动摊贩,每天下午2点出摊,7点就收了,“街上的人变少了,生意不好,现在年轻人买东西都爱去汉正街。赚到钱的生意人也搬了,西大街的老房子又破又潮湿,确实不适合居住。”
窄巷子,老房子,在穿梭不息的电动车和原住民中日益变得矮小和模糊,沿原路走出巷子后,是不同的另一片天,新世界百货、汉商银座、地铁6号线……裹挟在茫茫的人潮里,让人少了份归属感。
走之前和同事去银座后街的一家炸炸店宵夜,灵魂调料的种类不变,但还是没了以前的味道。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,那家店早就换了老板……
硚口居仁门
20年老店在这里不算新奇
武汉有很多类似居仁门的地名,循礼门、玉带门、小东门,这些地方对于老武汉人来讲并不陌生。从历史角度来看,汉口城是武汉三座城镇中历史最短,出现的最晚,拆除的却是最早的一座城。居仁门所处的崇仁路一带如今的模样早已不是当年建成的那副样子,但历史也并没有拿走它全部的样貌。
偌大的十字路口,左右两边是新老房的交替。居仁门是硚口的正中心,早在10年前,居仁门一块就透露出要拆迁的讯息。但之后硚口一带建设好了新的商圈、武胜路部分住宅拆迁、新华书店面临改造、凯德广场凭空拔起,汉正老街征收后“长街寻遍无踪迹”,唯独居仁门迟迟没有消息。
居仁门旁学校、医院、商场、办事处等应有尽有,六十四中两个校区的学生会在放学时买上一碗“腰花粉”来垫肚子,这也是深夜收班后的士司机的宵夜最爱。原因无他,24小时营业加上好吃量足。
而常驻在硚口一块的“老杆”最爱的还是居仁门的煎饺与烧烤,虽然宵夜氛围大不如前,但20年如一的味道终究是老武汉人记忆中的那份浪漫。
“5月20号出来开门的,外面不安全,我们就不做,不能出了什么事情寒了老顾客的心撒。”老板阿姨坐在门口电动车上笑着向我们介绍。
“20年前,起草建设的轻轨一号线正准备安装,路过距离居仁门不远的崇仁路,每天都得忙到天亮,现在的我们也是,晚上五点出摊,早上五点收拾回家。”
3年轨道交通1号线崇仁路
阿姨说,出摊的时间一是要兼顾附近的学生们,二是要照顾深夜凌晨下班的人,确保都能吃上这一口热馅。疫情后重新开门那一天,也是因为初三的学生正式复课了。
再往前走五十米,就看得到硚口的老字号、曾经的老招牌“仁聚德鸭子煲”。
年鸭子煲旁的生鲜市场
鸭子煲扎根居仁门22个年头后进行了扩张,从1层变成4层,两层经营餐饮,其中一层设立包间、一层卡拉OK、一层员工宿舍。
当时的鸭子煲还未重建成大排档,对面的小区也没有推平成停车场。在那个私家车还不普遍的年代,鸭子煲门口总是停满了车,排队的人总是从巷头到巷尾,谁家在鸭子煲办婚礼或喜事那可叫一个排面。
随着周边拆迁改造,鸭子煲的辉煌也不复从前,周边的商圈不断涌现,老一辈的人也陆续离开,慢慢的,鸭子煲成为了一家“普通”的大排档,向路过的人隐去它的辉煌。
如今的鸭子煲成了一家大排档,远看上去普普通通
曾经那些爱吃爱逛的年轻人如今也成家立业,不再会为满足口腹之欲而日夜游走在硚口寻找城市中的活色生香。从六渡桥到居仁门,中山大道不断得以整治,也不断的在和各位告别。
数年蝶变,百年芳华,先与老巷告别的是我们罢了。
山海关路
土著居民期待拆迁
从地铁黄浦路A出口出发,穿过繁华的武汉天地和壹方,映入眼帘的就是充满烟火市井气息的山海关路,路边两旁的优秀历史建筑,彰显着当年的繁荣。
六合小区是就地还建的公房,爬过“老小区标配”的阶层楼梯,派出所就在小区内,真正的警民一家亲。
李婆婆是年第一批入住的居民,目前还跟自己的子女住在一起,偶尔在小区捡捡纸盒补贴家用,日子过得还算清闲利索。“还是希望拆迁的,毕竟人老了想住电梯房的。”
与山海关路一墙之隔的沈阳路,还有60年代建的低层老旧房——武汉皮革厂的单位分房,大多是19m——25m,一家8、9个人一起住,现在孩子都长大了,都买房住其它地方,这里也就剩下老人了。
“现在倒希望拆迁,我就住养老院去,拆迁款就给儿女们,他们生活压力也很大,能帮一点还是一点。”
“这房子也住了几十年了,我想就地还建,附近有不少好学校,我孙子以后上学也比较方便。”
僻静的小巷子里还有花店,别有一番风味,似乎诉说着老巷子的故事。尽管周边小店都关门了,「Thehere在这」咖啡小店仍在坚挺着,“没有人进店消费,我们就摆出来,拍拍照做做直播,或许就有人了。”
董家巷
人去楼空不舍又无奈
董家巷片区已正式拆迁
与规划几年的拆迁计划相比,这次动工来得十分迅猛,在大部分人还没有感觉的时候,花楼街西侧已经成了废墟,许多房屋都已经大门紧锁,董家巷似乎呈现一种“人去楼空”的景象。
走进董家巷,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道横幅,上面写着各种劝说居民签约的标语,墙上还贴着“您放心签约吧”的海报。居民们也是自若地做自己的事情,并未受什么打扰。
张氏兄弟来武汉打工多年,目前在一家女鞋批发商做仓库管理员,老板租了董家巷老房子作为仓库。“我们做女鞋批发,因为疫情生意也难做,目前只做线下经营,未考虑线上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”但因拆迁,仓库也正在找地方搬迁。
或许再也没有相隔如此近的仓库与店铺。
董奶奶正在介绍自己情况
紧邻董家巷的二盛巷还没拆迁到,人群相对集中一些。
董奶奶已经80多岁,和老伴两人生活在二盛巷几十年,儿女都不在身边。“搬新房子好啊,但住在这里有感情了,应该不会和子女住一起,到时候看还建到哪里,我和爹爹就住到哪里,现在就希望拆的慢一点。”她的语气平静,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宅,不舍又无奈。
正值中午,老店“火土肝”也是生意火爆,十几个人排队。火腿、土豆、牛肝和玉米肠,经过油炸和秘制酱料调和,成为独树一帜的美味。只要是在董家巷附近长大的孩子,“火土肝”都是他们学生时代的美味。
[更武汉]拍摄
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,旧街老巷的消失是城市发展变迁不可避免的。于是一次又一次的“改造”在轰鸣中上演。花楼街、吉庆街、汉正街等街道在多次粉饰刷新后,我们忽然发现,记忆里的街道不见了。
城市若是一个生命体,那么隐藏在城市深处,那些弯弯绕绕的老街老巷就是分布于其中的血管。当我们穿梭于素色堆砌的社区楼间中,我们能直接的感受到原汁原味的烟火气——那些裂纹、阳台上长出来的绿植、底层刻意留存的“老鼠洞”都让生活气息清晰可见。
十几年前,每至夏天,社区的露天电影总可以让一家老小下来消磨一晚上的时光。老街老巷中总能看到拿着棋盘博弈的大爷与拿着纸片弹珠的小孩,快乐总是来的简单而真实。
董家巷5年5月图源人民摄影郁胜文
大学、产业园的繁多让这座城市充满着年轻的气息,而市井之间弥漫着的烟火气让武汉始终有一种“错位感”:一边是高新产业的交相辉映,一边则是老工业的逐渐没落。走近各个老巷子,墙面的裂缝中还散发着曾经的光彩,被推倒的废墟里让人幻想不久的将来。
人们匆忙路过,来来往往,老巷的烟火气沾染到每个路过的人身上,又让他们带到武汉的各个高楼与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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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汉最令你不舍的老巷在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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